【专注】
就爱说古村落保护,其他问题“一句话”
只要一讲起古村落保护,别的话题就很难让陈志华分心。问他除了修订旧作外还在读什么书,他只回答一句“这就够我忙的了。”问他身体还好吗?“那要看怎么说。”问他平日里客人多吗?“不多,大家都忙。”似乎除了古村落保护的话题,其他的问题他用一句话都回答掉,之后又接着把话题带回到古村落保护。
“福建圆楼,申遗考察的人刚一走。福建一个小朋友到我这儿来,我问情况怎么样,他说很好很好,一天卖多少票,卖饭卖了多少钱。为了卖饭把圆楼底层都拆了。这还叫什么东西?咳,赚钱。”
“乌镇我没去过,做生意太多的地方我不去,30年前那里就大做生意,想想就知道什么样。湖南那个叫什么来着?就几个著名作家在那儿,现在也都变得不认识了。很有名的报纸上吹的地方,我们都不去,我们找没人知道的赶快去,一上市搞开发就完了。”
“刚才我还没说完,圆楼底层变饭店了,刚刚批准世界遗产,之前的领导就升官了,来了候补的领导,也不管圆楼的事,他说‘我保护干吗,这是他的政绩,我要另外找项目。’”
“最近几个月掀起了保护热潮,出来东西都奇奇怪怪的,跟我们在欧洲、非洲见到的差太远了。他们比我们阔吗?也不见得吧。可是他们很重视。你看最近报纸上差不多天天有新闻,出好些信息,没有几个是说对了的。照那个办,办个两年没了,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要修房子,房子真正的价值在哪儿他不知道。”
【纠结】
有时不满意,又需要支持
“怎么办?没有办法。”陈志华习惯在说了很多问题之后接上这样一句话。他会在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加一句“这个你可别写,你写了我们没法下乡了。”
面对这些问题让他很矛盾,一方面课题组的人如果要下乡,他们需要得到当地政府的支持;另一方面,陈志华确实对很多地方政府的作为并不满意,他想说出来,会有反作用,但他又希望年轻人知道这些事,知道古建筑保护的重要性。有时候他说着说着会苦笑,“呵呵呵呵呵,这样民族啊,文化水平是很低的,你们听了大概又要骂我。”有的时候他会连我和摄影记者一起“骂”进去,“你们这一代,是发财的一代。”2008年去他家那次,他坐在夕阳西下的房间里谈到糟糕的建筑保护现况时默默流泪,如果他只剩下了愤怒和苦笑。
拍照的时候他终于从古村落的世界里微微走出,告诉我们从阳台外望出去的那片绿地是他常常遛弯的地方,天气好的时候他会下去散步。“那片房子是违法的。”他指着绿地上后来盖起的几幢楼说。
【好奇】
手机拍照兴奋,“拍老头了”
他也对摄影记者的相机产生了无限好奇,“我两年不动(指没有再下乡拍片子),相机都变了。效果哪种好(胶片和数码)?”
他对一个问题感兴趣时,会有很多很多的问题。比如他会看着桌子上的iphone手机说“这个玻璃片一样的东西,是要怎么弄呢?拍了以后要怎么样?我看也有挺大的呢,比这个大的。”我猜他看到的大概是ipad,我们就给他演示如何用手机拍照。用手机对着他要拍的时候,他兴奋地说“老头,拍老头了。”“你这样到时候怎么存上呢?”“不要了怎么可以退掉?”他的问题又来了。“这个还可以,有点儿人样。”他对用手机拍出来的照片还算满意。
“一个月以前在诸葛村,我看他们都拿这个玻璃片。”陈志华冒出这样一句,只是我没再追问,他到底是夏天去的诸葛村,还是一个月前。
下午5点钟,陈志华的老伴从房间里走出来,她一只手里拿了一把药,另一只手端着水杯,她把药塞到陈志华的手里,说了声“该吃药了。”陈志华接过去,乖乖把药吃了。
■ 岁月回声
“中国人穷,不是说少吃肉,而是受到侮辱,根本不把你当什么人。我10年不吃鸡也可以,但真的会受到侮辱,你得忍受这些东西。”
“你们听说清华大学有这么两个人在搞乡土建筑研究,觉得还值得来访问访问,但你去建筑界看看,他们就说‘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傻蛋,就是活该!’别以为出了几本书就怎么样,没有。”
“建筑系毕业两三年就可以买车了,我们出一本书还要到处募捐。”
录自新京报2012年12月8日陈志华访谈
C05版-C06版采写/新京报记者姜妍
摄影/新京报记者秦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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